莫名的，辛火火有些心酸了。或者，那是心疼。

北明遠為什麽做那些事呢？為什麽搶黃泉路？為什麽在神秘地穴裏養了那麽多可怖的木人兵？為什麽他並沒有實際傷害過誰，但所有人都怕他、防他？

包括，她在內。

“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他的目的呢？難道，小八認為我會不幫他嗎？”她幽幽地問，但心裏還真有些不確定。

這讓她有了一種可恥的感覺，自我內疚和譴責。這是不是意味著，她背叛了小七小八，友情加親情都抵不過一份沒有明言、沒有希望和未來的愛嗎？

“不是啦，不是啦。哎，我不會說話，你相信八主子，他沒惡意的。”向小雪急得真跺腳，不知要怎麽辯解。

“我相信他對我沒有惡意。”辛火火拍拍向小雪的手，很誠懇，“真的相信。”

小八只是……不信她了。

幾乎在眨眼之間，她就想明白了一件事。她以為她可以偷偷喜歡北明遠，只要不說出來，那就是心底的秘密。天長時久，只要不太接近，早晚就會忘記。

然而，原來她的情緒從來瞞不了別人！所以，小八，甚至還有小七就不信任她了。只因為，她愛上的是個魔，是他們的對頭。

她從不想讓事情變得覆雜，也從不想選擇站隊。因為她的心本來就簡單，也因為她本來就是黑白無常一邊的。但，自從她喜歡上北明遠，就必須明確隊伍了！

“小八讓你帶的話就這些嗎？”她掩飾下心裏越來越強烈的失落感，盡量一臉雲淡風也輕的樣子，好像真的是不在意似的。

“對不起。”向小雪又鄭重的重覆道，“道歉的時候，我看得出，八主子很難過的，連說了好幾遍。但是他還說，若再給他機會，他仍然會這麽做。因為和天地秩序比起來，連他和七主子的命都不重要。只不過，他再不會瞞著你。”

辛火火露出苦澀笑意。

這就是小八，這就是黑八爺範無救，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。公事為重，天下為先，寧願委屈了自己，也絕不辜負責任。這是極其高尚的品質，只是作為他身邊的親人和朋友，滋味卻不怎麽好了。

“告訴他，我很生氣，但諒解他，誰讓我深明大義呢。”她想了想，深吸了一口氣說，努力壓下心裏湧上的不舒服感，決定原諒，因為能理解黑小八是職責所在，“不過，他下次再對我這樣，我就真的跟他絕交了。”

“那不會的，八主子既然說了，就再也不會瞞著你……”向小雪長出了一口氣，又下意識的伸手抹抹額頭的汗。

這活兒真不好做，下回一定死命推辭。先是迫得她用美人計，而後又得努力當說客。其實她只是一只妖鳥而已，飛兩圈，唱個歌她在行，頂多找個東西，結果卻搞得像出使敵國的使者似的。

但她的高興還沒過兩秒，就見辛火火反過手在後頸上抓啊抓，還問，“那個金什麽印要怎麽拔出去？快幫我！我可不想連上個廁所，那邊都能收到消息。”

“不會的。”向小雪覺得自己今天一直說這三個字，“金印形成的金眼，在感知到異於正常的事情時才會睜開。日常生活，它不會紀錄。”

“那我也不想要！”

媽呀，還金眼！一想到自己後脖子長著一只眼睛，她就渾身不舒服，覺得自己是個妖怪。怪不得小八敢種在她身上，原來是上神之物，北明遠發現不了的。

“你別急，火兒。”向小雪拉下辛火火的手，“八主子除了道歉外，還有其他話帶給你。”

辛火火聞言，整顆心都提了起來，本能就覺得下面的話不會讓她舒服。

果然，向小雪支支吾吾地道，“八主子說，北明遠肯定有陰謀，十之八九會發起一場戰爭，只怕是滅世之戰。但你上回去地穴，有點倉促了，很多情況沒有看清楚，希望你能想辦法再下去一趟……”

辛火火簡直目瞪口呆！

“原來這就是他道歉的原因嗎？”楞了幾秒後，她突然爆發。

有一種感情受傷害的情緒瞬間左右了她，令她大腦發熱，冷靜理智丟到了九霄雲外去，激憤地道，“因為他要利用我再探地穴！上次我進去是無意的，以後再沒這種巧合，所以他才叫你過來是不是？”

“你別這樣想，火兒！”向小雪搖頭，又急又慌，使勁拉住辛火火的手，因為她正掙紮著要抽離，“一碼歸一碼，這是兩件事。你不知道，你沒有親眼見過八主子對在你身上種金印這件事有多麽愧疚，你也沒有親眼看到七主子知道這件事後有多麽生氣，真的不騙你！我是你閨蜜對不對？我寧願背叛主子也不會背叛友情的。但我得講實話，他真的很糾結難過，可是他又不得不這樣做。他這是利用了你不假，可這也是逼他自己呀，他好可憐的。”

“我就不可憐嗎？”辛火火終於甩開向小雪的手，站了起來。

“所以八主子才說，對於他的要求，你可以做選擇，你也可以不答應。”

辛火火又笑了，這次是氣的。

做選擇？她有的選擇嗎！不答應？她能不答應嗎！

她是人類，如果北明遠此舉是要毀滅人類，她不能不為自己的種族著想，不能不反抗。雖然她沒什麽血親了，但父親還不知是否在世，還有雷奶奶，她能放任他們去死嗎？還有那些她從前的同學、朋友，甚至之前在淫棍手裏救下她的夫婦，之前快餐店的老張，對她也是很好的。

她曾經以為自己孤苦伶仃，無親無故，到現在才明白，人是不可能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上的。原來，她身邊出現過很多好人。可能沒有愛她，沒有親近，但至少對她有過很深的、很珍貴的善意。

一邊是家國天下，人類的生存，一邊是自己喜歡的男人，偏這個男人對她還非常好，讓她二選一，能怎麽選？

更何況，需要背叛的道德困境令她無法掙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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